誤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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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主仆二人的驚駭模樣，陳太監著實無語，“您二位難道就沒發現？”
柳兒雞啄米似的點頭，這個她真沒想到，她又不是當獸醫的，哪裏懂得辨認雌雄公母，說來倒有些惋惜——小呆明明是只雄鳥，顏值卻低成這樣，可見老天不肯厚愛。
如此一想，她對小呆稍稍多了些同情，也將對玄鳳鸚鵡的熱情勉強移出些到他身上。
林歡則回憶起自己這數月來跟小呆的種種親昵舉動，因小呆頗通人性，她原本將其當成知心姐妹來著，誰知因了陳太監這番話，理想頃刻間幻滅了。
再想到自己每每沐浴時都會讓小呆在窗臺候著，林歡倒有些不忍直視，她以為他忠心護衛她呢，敢情這小色鳥也懂得近水樓臺先得月麽？
楚南努力挺直胸脯，表現出一身正氣來——反正有這身厚厚羽毛蓋住，沒人看得出他臉上因羞恥而泛紅。
林歡盯著他看了半日，最終仍沒看出異樣，她不免覺得自己想多了——再通人性，這鸚鵡和她存在生殖隔離呢，沒道理審美觀和人類一樣。
想來也只是寵物對主人的依戀罷了。林歡如此寬慰道。
陳太監並不知自己輕輕一語激起了軒然大浪，只帶笑起身，“那奴婢這就去托買辦運送磚石，主子靜候佳音即可。”
林歡點頭，“有勞公公了。”
候陳太監離去，楚南便踱著細小的步子來到林歡跟前，小心覷著她的臉色，往她手背上靠了靠——他真不是故意的，也沒人讓他驗明正身啊。
林歡豈會認真同一只鳥兒置氣，無奈刮了刮他那嫩黃的鳥喙，“小滑頭。”
楚南仿佛極為享受她的愛撫，趁勢跳到她臂上來。
一場幹戈消弭於無形。
這會兒柳兒已經為那只玄鳳鸚鵡取好了名，“那陳太監所言未必句句都是道理，主子若信得過奴婢，就讓奴婢來教小白說話吧——我倒不信它能比小呆笨到哪兒去。”
林歡看出她存心讓兩只鳥兒軋苗頭，這樣也好，沒有壓力就沒動力，有對手比著，沒準小呆和小白都能超常發揮。到時候擇優錄取，更顯出她對太後壽宴的誠意。
楚南收起懶洋洋的姿態，輕蔑的瞥了對面同僚一眼：小樣，跟我鬥，你還嫩著呢！
他決定加倍努力，盡快學會林歡準備的祝詞，到時候功成名就，定要把這討人厭的草包美人小白趕出宮去——林歡的身邊，只要有他一個便夠了。
陳太監說到做到，才三五日功夫，就指揮幾個人高馬大的匠人運來了一大車砂石，從鋪地到砌磚，整個竈臺碼好也只用了半天。雖然簡易，對林歡而言卻已足夠了，橫豎這碧玉閣人也少，開夥十分方便。
那廚子也沒怎麽費力就請了來，因皇帝病重水米不進，他本就擔心飯碗難保，一聽聞有這樣的美差，忙不疊便答應了。
林歡此時才發覺一個肚子在宮中多有用處，尤其在生下來之前——只要有誕下皇子的希望，四處無不巴結逢迎著，難怪宮鬥劇裏那些娘娘一有了身孕就恨不得橫著走呢，連她都有些飄飄然了。
好在她如今的處境還不足以使她喪失理智，內有嬪妃，外有睿王，再加一個日常看她不順眼的張太後，林歡深知，在孩子平安生下之前，一切都是未知之數，決不可掉以輕心。
陳太監道：“每日的新鮮菜蔬都是有定例的，我會著內務府給您送來，至於雞鴨魚肉那些，若您嫌禦膳房做的不新鮮，或是想另換些新樣口味，我那裏也有供差遣的買辦，只要銀錢充足，再稀罕的物件他們也能弄到。”
林歡含笑道：“公公如此勞心勞力，真叫我無以為報。”
陳太監急忙擺手，“主子快休折煞奴婢，我可擔待不起！”一面苦著臉道：“倒有一樁，只求主子您回頭在太妃娘娘那兒幫我說幾句好話，我便千恩萬謝了。”
雖然同出一家，陳太妃卻著實討厭這個侄兒的人品，哪怕借她的名頭給陳太監撈了個差事，卻是逢年過節都不肯走動的。
陳太監卻不敢得罪這位姑奶奶，他深知陳太妃在族中的分量，雖說如今少了那骨朵玩意兒，算不得真男人，可陳太監還想著死後能葬入老家宗祠，能有人為他立碑做傳呢——這就非得陳太妃幫他說話不可。
林歡笑道：“這有很難，我替你說了便是。”
她看陳太妃並非無情之人，因著與先皇後的一點微薄交情，時常撫恤皇帝，如今更是愛屋及烏，連她腹中的孩子也一並照拂。這樣一個熱心腸的老好人，怎麽會對娘家人棄之不顧呢？
陳太妃這樣冷著侄兒，恐怕也是想磨一磨他的心性，怕縱得他輕狂跋扈、在宮中犯出大錯就不好了。
可惜陳太監愚鈍，看不出這層深意，林歡只得充當人與人之間溝通的橋梁，共建和諧美好社會。
小廚房順順當當造好之後，汪選侍也循著香味過來。因林歡先前隱瞞身孕一事，她對此頗有微詞，奈何林歡勢大，倒也不敢得罪。
只是話裏難免就有些酸溜溜的，“姐姐真是，一懷上龍胎，樣樣都變得精細起來了，連禦膳房的東西都不合口——又在做什麽好吃的呀？”
林歡有時候真羨慕汪選侍的愚蠢，居然以為她是嫌禦膳房的飯菜粗糙，而非怕人在裏頭下毒——這樣也好，當一個人蠢到連害人都不會的時候，她反而值得信任了。
“是蟹釀橙。”林歡笑道，一面就讓柳兒將蒸籠掀開，“妹妹若喜歡，不妨也來嘗兩個。”
白霧蒸騰中，一股微酸鮮甜的香氣沖鼻而來，汪選侍險些淌下口涎，忙在嘴邊抹了兩把，“使得麽？”
這時節的蟹還不算肥，價錢卻是相當之貴，一般人還吃不起呢。
林歡笑道：“這有什麽，區區小事。”
反正她孕中不宜多食蟹肉，偶爾才嘗嘗鮮。只是因這蒸籠略大，做少了費柴費水的不劃算，一次多放幾個罷了。
汪選侍顧不得燙手，用衣袖捧著一個剖開的橙子趕緊遞到嘴邊，一面品嘗裏頭甘甜的蟹肉，一面含含糊糊道：“這廚子的手藝不錯。”
林歡心道那是，給皇帝做禦膳的能差到哪兒去？她見汪選侍光顧著狼吞虎咽，有心再使把勁，“不必著急，這一籠只管帶回去。”
汪選侍驚喜道：“都給我呀？”
林歡扔給她一個想太多的眼神，“當然不是，也該讓貴妃和張美人她們嘗嘗鮮。”
畢竟汪選侍住在擷芳殿，也該盡盡地主之誼。
汪選侍顯然不樂意，撇撇嘴道：“她們才看不上這些花樣呢！再說，那兩位現今忙得厲害，又是節食又是辟谷的，才不肯吃這些。”
林歡敏銳的捕捉到其中信息，“張美人在練舞麽？”
不然為何要保持身材纖細。
汪選侍又吞了個橙子，點頭道：“說是叫什麽翹袖折腰舞，舞好了能翩若驚鴻，婉若游龍，我看她可賣力呢！”
張倩薇生得那樣豐潤，是該多減減。就算她不肯，張貴妃也會督促她的。
林歡心下暗忖，果然還是老一套爭寵方案，看來她不在歌舞音律上使勁是對的——橫豎比不過旁人。她就算立刻學起，也肯定比不上張倩薇十幾年來的苦功。
看來還是得將希望寄托在小呆身上。
汪選侍飽餐一頓，又記起林歡先前答應她的衣裳，撒嬌撒癡討要起來。
林歡坦然告訴她，“那日睿王妃來我宮中造訪，碰巧被茶水沾汙了衣裳，亟須換洗，我就把那件給她了。”
汪選侍目瞪口呆：“可你已答應給我了呀！”
林歡攤著兩手道：“沒辦法，誰叫她偏偏挑中那件。”
“那、之後她有沒有再送回來？”汪選侍仍不肯死心，那衣裳料子是她親自挑的，滿宮裏再沒有這種圖樣的織錦，汪選侍本想在千秋宴上穿著好大出風頭呢，結果卻被睿王妃奪去，天底下豈有這樣倒黴的事？
林歡幽幽嘆息，扔給她一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色。
汪選侍便知她也拗不過睿王妃的霸道，當下氣得咬牙，“這柳氏也太猖狂了，睿王還沒當上皇儲呢，她就在宮中擺起皇後的譜來，誰給她的底氣？”
林歡看著她罵罵咧咧離去，心底大石總算放下。有汪選侍這副快人快語的大嘴巴，想必睿王妃弄權之名很快就會傳遍宮中了——她這種人最愛惜名聲，尤其在正式當成皇後之前，絕不肯背上僭越的罪名。
可惜謠言最能傷人，這麽一傳十十傳百的，看來柳氏接下來都得好好忙碌一陣了，這對林歡養胎而言無疑是極有力的。
睿王一個男丁不便時時進宮，柳氏暫時又騰不出手，林歡正可以好好布置接下來的千秋宴，能否翻盤，就在此一舉呢。
數日之後，張太後果然召了柳氏進宮，想必是問那織錦的事——張太後雖然年老，可也愛俏，一聽說有自己都未見過的新鮮料子，卻被柳氏占了先，心裏難免不舒服。
柳氏費了好一番唇舌來解釋是場誤會，無奈張太後半信不信，那林歡跟她又沒什麽交情，何必這樣討好她？若說柳氏仗著強權威逼倒更有可能。
柳氏含冤莫辯，唾沫星子都幾乎用幹了，到最後張太後勉強相信了她的說辭，可到底看她多了幾分嫌棄，到最後聲稱身子不爽，讓人把柳氏“請”出了宮。
闔宮為之震驚，須知這對婆媳素日是最要好的，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？倒是張倩薇等人暗暗稱快——天底下哪有真正交心的婆婆和兒媳婦，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，如今才叫見了真章。
宮裏因此平靜了一些時日。
四月末的一天，柳兒正在院中浣洗衣物——主子月份見長，她們卻愈發警惕，連貼身衣物都不交由浣衣局，生怕被人布局，索性樣樣自己動手，豐衣足食。
一擡頭，卻看到慧明座前的僧人悟能站在那裏，柳兒驚喜道：“小師傅！”
悟能原本暗暗讚她細心，聽到這句卻皺起了眉，師傅就師傅，為何要加個小字？他看起來很小麽？
摸了摸光滑潔澤的臉蛋，好吧，他長得是挺嫩的。悟能只好老實道：“師傅有事命我請林主子，不知林主子可在？”
柳兒忙道：“在的，我這就去叫她。”
悟能望著小丫頭紅撲撲的臉蛋，一面感嘆老天爺真是造孽，讓他遁入空門，卻給他一副引人犯罪的英俊面孔；一面又覺得少女青春真是美好，但凡遇見個中意的便不勝嬌羞，可惜神女有意襄王無心，他註定是一株無根的浮萍罷了。
楚南在一旁瞧見他蕩漾臉色，暗暗翻了個白眼：慧明的眼光真是越來越不濟了，徒弟成天春心蕩漾，眼看著離俗世紅塵越來越近，他竟沒發現？
且這悟能小師弟也太自作多情，人家臉上分明是洗衣裳累紅的，到他眼中卻成了見男嬌羞——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。
聽到鸚鵡的啁啾聲，悟能忙轉過頭，就發現鸚鵡陛下杵在那裏，忙俯身作了一揖，“陛下萬安。”
楚南懶得睬他，只將冠子上的翎毛抖了抖。
身側的玄鳳鸚鵡卻對悟能起了好奇，它從未見過這樣光腦門的人物，遂歪歪扭扭的走上前去打量起來。
悟能雖然出家，卻並非心如止水，見到這樣的萌物難免心生憐愛，便喜孜孜地將它捧入掌心裏，“這是林主子新買的寵物麽？”
看看手心這個，再看看一臉喪氣的陛下，悟能恍然大悟：原來林主子移情別戀了！
楚南：悟能小師弟，亂說話是要下拔舌地獄的，知道嗎→_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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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此一想，她對小呆稍稍多了些同情，也將對玄鳳鸚鵡的熱情勉強移出些到他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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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歡盯著他看了半日，最終仍沒看出異樣，她不免覺得自己想多了——再通人性，這鸚鵡和她存在生殖隔離呢，沒道理審美觀和人類一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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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太監並不知自己輕輕一語激起了軒然大浪，只帶笑起身，“那奴婢這就去托買辦運送磚石，主子靜候佳音即可。”
林歡點頭，“有勞公公了。”
候陳太監離去，楚南便踱著細小的步子來到林歡跟前，小心覷著她的臉色，往她手背上靠了靠——他真不是故意的，也沒人讓他驗明正身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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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太監說到做到，才三五日功夫，就指揮幾個人高馬大的匠人運來了一大車砂石，從鋪地到砌磚，整個竈臺碼好也只用了半天。雖然簡易，對林歡而言卻已足夠了，橫豎這碧玉閣人也少，開夥十分方便。
那廚子也沒怎麽費力就請了來，因皇帝病重水米不進，他本就擔心飯碗難保，一聽聞有這樣的美差，忙不疊便答應了。
林歡此時才發覺一個肚子在宮中多有用處，尤其在生下來之前——只要有誕下皇子的希望，四處無不巴結逢迎著，難怪宮鬥劇裏那些娘娘一有了身孕就恨不得橫著走呢，連她都有些飄飄然了。
好在她如今的處境還不足以使她喪失理智，內有嬪妃，外有睿王，再加一個日常看她不順眼的張太後，林歡深知，在孩子平安生下之前，一切都是未知之數，決不可掉以輕心。
陳太監道：“每日的新鮮菜蔬都是有定例的，我會著內務府給您送來，至於雞鴨魚肉那些，若您嫌禦膳房做的不新鮮，或是想另換些新樣口味，我那裏也有供差遣的買辦，只要銀錢充足，再稀罕的物件他們也能弄到。”
林歡含笑道：“公公如此勞心勞力，真叫我無以為報。”
陳太監急忙擺手，“主子快休折煞奴婢，我可擔待不起！”一面苦著臉道：“倒有一樁，只求主子您回頭在太妃娘娘那兒幫我說幾句好話，我便千恩萬謝了。”
雖然同出一家，陳太妃卻著實討厭這個侄兒的人品，哪怕借她的名頭給陳太監撈了個差事，卻是逢年過節都不肯走動的。
陳太監卻不敢得罪這位姑奶奶，他深知陳太妃在族中的分量，雖說如今少了那骨朵玩意兒，算不得真男人，可陳太監還想著死後能葬入老家宗祠，能有人為他立碑做傳呢——這就非得陳太妃幫他說話不可。
林歡笑道：“這有很難，我替你說了便是。”
她看陳太妃並非無情之人，因著與先皇後的一點微薄交情，時常撫恤皇帝，如今更是愛屋及烏，連她腹中的孩子也一並照拂。這樣一個熱心腸的老好人，怎麽會對娘家人棄之不顧呢？
陳太妃這樣冷著侄兒，恐怕也是想磨一磨他的心性，怕縱得他輕狂跋扈、在宮中犯出大錯就不好了。
可惜陳太監愚鈍，看不出這層深意，林歡只得充當人與人之間溝通的橋梁，共建和諧美好社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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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是話裏難免就有些酸溜溜的，“姐姐真是，一懷上龍胎，樣樣都變得精細起來了，連禦膳房的東西都不合口——又在做什麽好吃的呀？”
林歡有時候真羨慕汪選侍的愚蠢，居然以為她是嫌禦膳房的飯菜粗糙，而非怕人在裏頭下毒——這樣也好，當一個人蠢到連害人都不會的時候，她反而值得信任了。
“是蟹釀橙。”林歡笑道，一面就讓柳兒將蒸籠掀開，“妹妹若喜歡，不妨也來嘗兩個。”
白霧蒸騰中，一股微酸鮮甜的香氣沖鼻而來，汪選侍險些淌下口涎，忙在嘴邊抹了兩把，“使得麽？”
這時節的蟹還不算肥，價錢卻是相當之貴，一般人還吃不起呢。
林歡笑道：“這有什麽，區區小事。”
反正她孕中不宜多食蟹肉，偶爾才嘗嘗鮮。只是因這蒸籠略大，做少了費柴費水的不劃算，一次多放幾個罷了。
汪選侍顧不得燙手，用衣袖捧著一個剖開的橙子趕緊遞到嘴邊，一面品嘗裏頭甘甜的蟹肉，一面含含糊糊道：“這廚子的手藝不錯。”
林歡心道那是，給皇帝做禦膳的能差到哪兒去？她見汪選侍光顧著狼吞虎咽，有心再使把勁，“不必著急，這一籠只管帶回去。”
汪選侍驚喜道：“都給我呀？”
林歡扔給她一個想太多的眼神，“當然不是，也該讓貴妃和張美人她們嘗嘗鮮。”
畢竟汪選侍住在擷芳殿，也該盡盡地主之誼。
汪選侍顯然不樂意，撇撇嘴道：“她們才看不上這些花樣呢！再說，那兩位現今忙得厲害，又是節食又是辟谷的，才不肯吃這些。”
林歡敏銳的捕捉到其中信息，“張美人在練舞麽？”
不然為何要保持身材纖細。
汪選侍又吞了個橙子，點頭道：“說是叫什麽翹袖折腰舞，舞好了能翩若驚鴻，婉若游龍，我看她可賣力呢！”
張倩薇生得那樣豐潤，是該多減減。就算她不肯，張貴妃也會督促她的。
林歡心下暗忖，果然還是老一套爭寵方案，看來她不在歌舞音律上使勁是對的——橫豎比不過旁人。她就算立刻學起，也肯定比不上張倩薇十幾年來的苦功。
看來還是得將希望寄托在小呆身上。
汪選侍飽餐一頓，又記起林歡先前答應她的衣裳，撒嬌撒癡討要起來。
林歡坦然告訴她，“那日睿王妃來我宮中造訪，碰巧被茶水沾汙了衣裳，亟須換洗，我就把那件給她了。”
汪選侍目瞪口呆：“可你已答應給我了呀！”
林歡攤著兩手道：“沒辦法，誰叫她偏偏挑中那件。”
“那、之後她有沒有再送回來？”汪選侍仍不肯死心，那衣裳料子是她親自挑的，滿宮裏再沒有這種圖樣的織錦，汪選侍本想在千秋宴上穿著好大出風頭呢，結果卻被睿王妃奪去，天底下豈有這樣倒黴的事？
林歡幽幽嘆息，扔給她一個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色。
汪選侍便知她也拗不過睿王妃的霸道，當下氣得咬牙，“這柳氏也太猖狂了，睿王還沒當上皇儲呢，她就在宮中擺起皇後的譜來，誰給她的底氣？”
林歡看著她罵罵咧咧離去，心底大石總算放下。有汪選侍這副快人快語的大嘴巴，想必睿王妃弄權之名很快就會傳遍宮中了——她這種人最愛惜名聲，尤其在正式當成皇後之前，絕不肯背上僭越的罪名。
可惜謠言最能傷人，這麽一傳十十傳百的，看來柳氏接下來都得好好忙碌一陣了，這對林歡養胎而言無疑是極有力的。
睿王一個男丁不便時時進宮，柳氏暫時又騰不出手，林歡正可以好好布置接下來的千秋宴，能否翻盤，就在此一舉呢。
數日之後，張太後果然召了柳氏進宮，想必是問那織錦的事——張太後雖然年老，可也愛俏，一聽說有自己都未見過的新鮮料子，卻被柳氏占了先，心裏難免不舒服。
柳氏費了好一番唇舌來解釋是場誤會，無奈張太後半信不信，那林歡跟她又沒什麽交情，何必這樣討好她？若說柳氏仗著強權威逼倒更有可能。
柳氏含冤莫辯，唾沫星子都幾乎用幹了，到最後張太後勉強相信了她的說辭，可到底看她多了幾分嫌棄，到最後聲稱身子不爽，讓人把柳氏“請”出了宮。
闔宮為之震驚，須知這對婆媳素日是最要好的，怎麽說翻臉就翻臉了？倒是張倩薇等人暗暗稱快——天底下哪有真正交心的婆婆和兒媳婦，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，如今才叫見了真章。
宮裏因此平靜了一些時日。
四月末的一天，柳兒正在院中浣洗衣物——主子月份見長，她們卻愈發警惕，連貼身衣物都不交由浣衣局，生怕被人布局，索性樣樣自己動手，豐衣足食。
一擡頭，卻看到慧明座前的僧人悟能站在那裏，柳兒驚喜道：“小師傅！”
悟能原本暗暗讚她細心，聽到這句卻皺起了眉，師傅就師傅，為何要加個小字？他看起來很小麽？
摸了摸光滑潔澤的臉蛋，好吧，他長得是挺嫩的。悟能只好老實道：“師傅有事命我請林主子，不知林主子可在？”
柳兒忙道：“在的，我這就去叫她。”
悟能望著小丫頭紅撲撲的臉蛋，一面感嘆老天爺真是造孽，讓他遁入空門，卻給他一副引人犯罪的英俊面孔；一面又覺得少女青春真是美好，但凡遇見個中意的便不勝嬌羞，可惜神女有意襄王無心，他註定是一株無根的浮萍罷了。
楚南在一旁瞧見他蕩漾臉色，暗暗翻了個白眼：慧明的眼光真是越來越不濟了，徒弟成天春心蕩漾，眼看著離俗世紅塵越來越近，他竟沒發現？
且這悟能小師弟也太自作多情，人家臉上分明是洗衣裳累紅的，到他眼中卻成了見男嬌羞——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。
聽到鸚鵡的啁啾聲，悟能忙轉過頭，就發現鸚鵡陛下杵在那裏，忙俯身作了一揖，“陛下萬安。”
楚南懶得睬他，只將冠子上的翎毛抖了抖。
身側的玄鳳鸚鵡卻對悟能起了好奇，它從未見過這樣光腦門的人物，遂歪歪扭扭的走上前去打量起來。
悟能雖然出家，卻並非心如止水，見到這樣的萌物難免心生憐愛，便喜孜孜地將它捧入掌心裏，“這是林主子新買的寵物麽？”
看看手心這個，再看看一臉喪氣的陛下，悟能恍然大悟：原來林主子移情別戀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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